上海小资生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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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,手机定时准时响起,我从床上爬起来,身上还残留着六神花露水的香气。我在桌子上拿起一支红双喜,把它叼在嘴里,却不点燃,任凭烟草的清香从唇边慢慢渗透进身体里。
我站起身来,伸出右手在CD架子上随便挑了一盘,放进那个破机子里,轻轻地按下PLAY。那种闭着眼睛随意在CD架里选出一张,就是自己所中意的声音,这样的感觉是”深绿”色。 开头照例是盗版CD特有的噪音,我喜欢这种噪音,每到这时候我就会感受到对未来微茫的期待,深知我喜欢的声音一定会到来,并且不需要等太久。HOU-BAOLIN的声音缓缓地响起,在整个房间里舒展开来,在这样的清晨,他的声音融合进空气之中,契合无间,象风一样在房间里流动。HOU-BAOLIN的中文名叫做侯宝林,不过我还是喜欢用拉丁字母来称呼他,而且只买他与GUO-QUANBAO–中文名叫做郭全宝–合说的相声,这也许是一种偏执吧。无论是刘宝瑞,还是马三立,始终无法比较。我开始整理床铺,同时感觉到一股奇特的香水味道。这不是六神,比起”六神”的热情,这种味道更为矜持阴郁,而且夹杂着一丝幽幽的神秘感,我确信我在哪里曾经闻到过。于是慢慢地蹲下去,从床的下面小心地拿起一盏已经燃烧殆尽的蚊香,最后一缕轻烟正袅袅地飘着,在它身边散落着一些小蚊子的遗体,就好象秋天的法国梧桐树叶一样,满地皆是。噢,我忘记了昨晚自己点的蚊香了!
通常,我都会开车去上班的(确实地讲应该是”骑”,但我觉得就是”开”)。我喜欢80年款的飞鸽,那有一种无可名状的贵族气质。一路风尘,终于到了公司,准时打卡,偶尔也帮别人随手牵羊一下。
该吃早饭了,通常我会在楼下的DJ BAR买一杯DJ喝。我绝不喝袋装的速溶品牌,而BAR的老板用DJ机和新鲜的DJ豆亲手磨出来的,所以DJ BAR的DJ有一种天然的清香。或是因为亲手磨制的缘故,这清香中还有丝淡淡的忧郁。
“一杯DJ,加一点SALT,不要SUGAR。”我像往常一样。对于我们生活在这个森冷都市的人来说,早晨的一杯DJ格外温馨,对于生活的情调,也就格外地偏执。
“老板,来两碗豆浆,一碗甜的一碗咸的。”我身后有人大声喊道,我无奈地摇摇头,习惯了”DJ”的叫法,豆浆这个词是如此的刺耳,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。
拿上我的DJ,我去了JB BAR。DJ是浓郁的橘黄色,而JB则是海的深蓝,享受浓郁的橘黄色时要配合蓝调的JB,这样才符合意境。
JB的全称叫Jian-bing-guo-zi,中文名叫做煎饼果子。来到JB BAR,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,头发散乱,胡子剃的很干净,一袭白色的长袍颇为利落。据说,这里的JB相当考究,面粉是选用的天津小站麦,昨日的新鲜鸡蛋,油条或饼也用Aomiao洗衣粉特别浸泡过。
“香菜、葱都要吗?”老板问道,同时把手里的Dashao晃了晃。每一样食品都有其自我的器具,就好象COFFEE豆机之于COFFEE,DJ豆机之于DJ一样,对于JB来说,Dashao(也许应该叫”大勺”吧,不过这个单词的微妙寓意很难用中文来表达)也就意味着一个JB BAR的品位与风格。
“一个JB包一个B,不要甜酱,谢谢。”我将思绪收回来。
老板点点头,娴熟地用Dashao在面盆里舀起一勺乳白色的面糊,手腕轻转,面糊象是有生命一般,一下子从大勺流泻出来,均匀地平摊到黑色的锅面之上,随即被一把精致的小推子推成一个优雅的圆形。那种从容不迫的流动,让我想起BEIJING Opera《Strategy of Empty City》里的Ming Kung。看着一个JB的诞生,心情会开朗很多。
老板拿起刷子,在盛满了酱的瓶子里搅了搅,然后涂抹到已经凝固的煎饼上面。我注意到,他刻意涂出一个心形,于是在黄白色的JB上,就有了一个心,但那又是象征着什么呢? “太阳每天是新的,尤其对于你们这些IT来说,早上应该有个好心情。”老板将一个饼放进JB,然后熟练地卷起来,煎饼并没有破损,那个酱色的心还在那里留着。老板把它递给我。
“Good Morning!。”我欣然接过。
这时,有雨静静地从天上落下。
静静地落在我的身上。
烟草的香味消失了,散发出令人郁闷的刺鼻烟雾,我扯了扯自己的棉布坎肩,将红双 喜从嘴里拿出来,无力地松开手,烟蒂悠然落地。
戴着红袖章的人走过来,向我要五元的罚款,我看着那红袖章,转身狂奔起来,我只想躲藏,回避,越远越好。
当我一口气跑回二楼的公司,红袖章被我甩掉。我走进办公室,颓然地蜷缩在我的椅子上,开始哭起来。因为我想起来,那两个心形的煎饼,应该是1.8元,我给了2.00元,忘记向老板找零。
其实也不过是普通的一天罢了,若是没了心灵的震颤,每一天都是一样的。